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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柴米油鹽醬醋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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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成在這邊苦思冥想如何忽悠鎮元子,陸壓這邊卻在忽悠董大郎。

三年前,女媧娘娘一陣風就將董大郎刮到這個喚做劉家村的小村莊,人生地不熟,幸好遇見了好心的劉彥昌父子。他以車前草治好了沈香的腹瀉之疾,劉彥昌對他感激不已,力邀他留在家中做客幾日。

董大郎心想,這不知到了何界,總得用幾天打聽打聽如何返回荻蘆村的路徑吧,於是便答應下來。豈料,多方打聽下,他原本家住東勝瀛洲,居然被弄到了南贍部洲。兩洲距離,何止萬裏?他肉體凡胎,只怕走到發須皆白也回不了家。可是他不回家,又去哪裏等他的大妞呢?

而劉彥昌父子一聽他的家居然在那麽遠,又是驚奇又是懷疑。董大郎不願洩露自家之事,便謊稱是遇到颶風,將他平白刮落到此,連他的妻女也在這場大風中失散,說到傷心處,涕泗橫流。

劉彥昌本就是個心軟的讀書人,又有俠義之心,當即就對董大郎道:“你我能隔著千山萬水相遇,本就是天賜的緣分。如果大哥不嫌棄小弟,大可留下來與我們爺倆同住。”

這句天賜的緣分,倒是觸動了董大郎的心思。他心知肚明,自己根本是被女媧娘娘故意送到這裏來,娘娘這般作為,是不是真的有深意呢,難道他在這裏,就能重見他的大妞?

懷揣著這樣的想法,他便親到附近的女媧宮中求簽,詢問董娘子與雙成的安危,和他們一家人是否有重見之機,結果,簽簽都是靜待時機之意。

娘娘曾煉石補天,摶土造人,德昭日月,功在萬世,必不會欺騙於他。董大郎如此想來,回鄉之念就淡了些,再加上劉彥昌誠心相留,他便在此與劉家父子住到了一處。

從此,這父子二人的生活,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。劉彥昌是個落地才子,才華橫溢,可是肩不能挑,手不能提,家務不熟練,耕田也沒力氣。沈香長到四歲,吃得粗茶淡飯,穿得是百家破衣,父子倆就靠賣燈籠糊口。董大郎本就覺得白住在別人家中,非常不好意思,又見劉家父子過得是這樣的生活,哪能不出手?

第一天,他就做了兩個彈弓,帶著沈香上山打了二十多只麻雀,摘了一斤多野菜。他把麻雀拔毛,去內臟,斬腳爪,放在小鍋裏加醬油與鹽悶熟,香味四溢,接著又將野菜剁碎,搟面包成餃子。沈香在一旁看得口水直流,卻被他逼著去讀書,言說書不背完,今天這餐飯就沒有他的份。小孩子嘛,有一根胡蘿蔔吊著,學習的精神一下就來了。當天,劉彥昌就驚喜地發現,不僅有一頓前所未有的美食,兒子也聽話起來。

第二天,董大郎就借來工具補瓦修籬,將院裏的地全部開墾出來,種上油菜、波菜、茴蒿、冬瓜和南瓜。劉彥昌想來幫忙,可是董大郎一看他揮鋤頭的姿勢就知道他是外行,忙叫他不必管。到了午時,他一個人就把種子都播種完了。

第三天,董大郎就叫過劉彥昌,二人開始促膝長談。

董大郎道:“劉先生您既然稱我一聲大哥,那我便托大,喚你一句兄弟了。”

劉彥昌忙道:“這是自然,本就是應有之義。董大哥有話直說便是,小弟洗耳恭聽。”

董大郎笑著應了:“我是個粗人,就直說了。我看老弟你,才華橫溢,為何不去參加科舉,反而偏居鄉野呢?若是你得中,哪怕是個舉人,你們爺倆的日子,也該比現在好過得多啊。”

劉彥昌聞言長嘆一聲:“大哥有所不知,小弟自從拙荊離開後,萬念俱灰,委實無心考試了,更何況,不論我再怎麽考,也是絕不會中的。”

董大郎奇道:“沈香已經沒有娘了,你這個當爹的更應該加倍努力,讓孩子過上好生活啊。再說了,你才考了幾次,怎麽就知道中不了呢?”

劉彥昌心道,因為我娶了玉帝的外甥女,觸犯了天條,能撿回一條命,都是靠我岳母苦求,我妻自願被鎮華山換來,又怎麽敢奢望金榜題名,高官厚祿呢?

只是,此話卻不能告訴董大哥,他思索片刻道:“大哥有所不知,小弟也曾往女媧宮求簽,次次都說高中無望啊。”

董大郎聞言皺眉:“竟然是這樣。那既然讀書的路子是走不通了,那賢弟你打算如何將沈香撫養長大呢?”

如何撫養?劉彥昌一楞,幹巴巴道:“靠糊、糊燈籠?”

董大郎聞言長嘆一聲:“賢弟啊,一個燈籠差不多三、四文錢,你又在這鄉村賣燈籠,為兄這些兩天冷眼旁觀,你這一天二十錢頂天了吧?”

劉彥昌滿臉通紅地點了點頭。

董大郎又道:“為兄比你多幾年為人父的經驗,知道的可能也比你多些。這養一個孩子,靠這麽些錢真的不夠啊。四季衣裳,鞋子帽子,筆墨紙硯,經史典籍,還有他也快去私塾開蒙了吧,給先生的束脩禮物,還有同學平時的交際……這些都暫且不論!常言道,半大小子,吃窮老子。咱們只說吃飯,靠這麽些錢,你連肉都不能讓他吃飽幾頓啊。”

劉彥昌被說得羞愧欲死,他眼中滾下淚珠:“是我無用,對不起三娘啊。”

董大郎見狀,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:“為兄說些話,並不是要打擊你,而是要提醒你。提醒你肩上的擔子有多重,未來這麽多問題,都應該想辦法來解決。”

劉彥昌聞言眼前一亮,抓住董大郎道:“大哥必有良策,求您教我。”

董大郎忙道:“賢弟放心。賢弟為人善良仗義,明明自己也不好過,卻願意收留我這樣一個陌生人。為兄既然住在家中,又豈能不為這個家貢獻一份力量。”

糊燈籠和糊風箏其實差不了多少。既然如此,現在草長鶯飛,又不是元宵節,你糊燈籠幹嘛?

竹條,宣紙都是現成的,董大郎取竹條做骨架,糊上宣紙,劉彥昌就負責在上面畫畫。可要畫畫,總得有顏料吧。可這群人,窮得連顏料都買不起。

董大郎生活經驗豐富,立刻想出了辦法,黑色顏料直接取自從鍋底刮下來的鍋煙,紫色則是紫草梗搗碎煎煮熬成膏體,黃色則是黃槐花加石灰炒碎,藍靛就更簡單了,采摘寥藍草在水缸裏加水發酵而出。

劉彥昌本就書畫兩絕,又有了材料,所繪的風箏,色彩明艷,惟妙惟肖,拿到熱鬧的集市上去一賣,廣受小朋友、大姑娘的喜愛。

劉彥昌的臉又紅了,不過這次是激動的。他捧著一堆銅錢,對著董大郎感激道:“若不是大哥,哪能一次賺來這麽多錢,這些理應給大哥才是。”

董大郎連連拒絕道:“萬萬不可,還是拿去給沈香添幾件衣裳吧。不過,也不能全部花完,必須要留下一半當做本錢。你春天賣風箏,夏天做扇子,秋天咱們就做雨傘,冬天再來糊你的燈籠。日積月累,總能攢下一些錢的,這樣,方叫糊口無虞啊。”

劉彥昌忙拱手一禮:“都聽大哥的,大哥教訓的是啊。”

劉家父子的生活,隨著歲月流逝,是越過越好,可是董大郎心中卻總有揮之不去的憂愁。他越來越擔心自己的女兒,也一直思念天上的妻子。誰知,苦等三個月後,他沒有等到雙成的消息,卻見到了陸壓。

陸壓為雙成積累功德,特設功德司,巡檢司,積德行善者可將自己的善行並證據報上功德司,以此為憑證就可得獎賞。而巡檢司則是追捕傷天害命的妖族,按律懲戒。陸壓自己也常常在人妖兩界巡視,由此居然就碰上了董大郎。

兩人見面,都是驚訝不已。董大郎幾乎是立刻沖上前來,拉住陸壓問雙成的下落。

陸壓神情一黯,忙帶著他進了一間茶樓之中。

“大妞呢,大妞她的真靈,究竟去了哪裏,她還有機會覆活嗎?”董大郎一串問題如連珠彈炮。

“她、她在我師父那裏。”陸壓心下苦笑,他到底還是跟董雙成學壞了,說謊話眼睛都不眨一下。她臨死之前,將她爹托付給他,如果他現在直言雙成的境況,董永一介凡人,如何能支撐的住,不如,瞞下來,能瞞多久是多久……至少讓他過上幾年的好日子。

“真的嗎?”董大郎先是大喜,而後又猶疑道,“那你剛剛,怎麽是那種表情?”

陸壓忙道;“因為、覆活她需要一些時間,恐怕,要個三年五年,甚至十年……”

“十年……”董大郎先是一窒,隨後兩把抹掉淚水,道,“十年就是十年,別說是十年,就算是二十年、五十年,只要我還活著,我就會一直等她回來。”

陸壓心尖一顫:“我也一樣。”

董大郎瞥了他一眼,若有所思,他又道:“那大妞現在還好嗎?她怎麽樣了?”

陸壓笑道:“她很好,在我師父身邊,那裏是天仙寶境,她的元神能得到很好的修養,正在一天天的恢覆。你放心,一有什麽情況,我就會來通知你的。”

董大郎連連點頭,又抓住他期待地問道:“那她能說話嗎,能聽見其他人說什麽嗎?”

陸壓緩緩點頭:“你有什麽話,都可以讓我帶給她,她的信件,我也會幫她捎回來……”

董大郎一聽,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當年對你多有得罪,是我的不對,在此給你陪個不是。”

陸壓嚇得忙跳起來,他結結巴巴道:“哪兒的話……你是董雙成的爹,就是我的……長輩,對,長輩。”

董大郎見狀莞爾一笑:“那我現在就給大妞寫信。”

“嗯,我就在這兒等著。”陸壓應道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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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媧娘娘很忙,除了看顧人妖兩族,還要憂心徒弟,一方面要擔心男徒弟的感情生活,另一方面還得關註女徒弟的兒子。

娘娘長嘆一聲:把董永弄到那邊,其實根本就沒有啥深意,就是為了給徒孫,找了個男保姆啊~光靠劉彥昌,還不知道把那孩子帶成什麽樣呢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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